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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往圣繼絕學,啟來軫以通途
——饒宗頤師長教師之儒家思惟與人文精力
作者:劉夢芙
原載:2007年第五期《孔子研討》
【提 要】饒宗頤師長教師之經學、史學、文學研討與詩文創作皆以儒家思惟為最基礎,擴展為六合四方之學,融貫古今,學通于藝,深涵高貴之人文精力,為中華平易近族文明復興作出卓特家教貢獻。饒師長教師之思惟品德,堪為典范,有待深刻研討瑜伽教室,開創儒學之新局勢。
【關鍵詞】饒宗頤 儒家經學 史學 文學 人文精力
一、引 言
2003年,臺北新文豐出書公司印行《饒宗頤二十世紀學術文集》十四卷二十冊,都一千四百余萬言(以下簡稱《文集》),洵學苑文林之絕年夜著作也。客歲余幸得曾楚楠師長教師之助,購自噴鼻江,寶氣珠光,輝耀小房。開卷瀏覽,萬象森羅,百靈騰躍,諸如甲骨、簡帛、金石、敦煌曲譜甚至域外奇文異字之考論,門外人如睹天書,安能識其堂奧;略知一二者,經史與集部詩文罷了。饒師長教師之學茫無際涯,然余感觸感染最深者,師長教師治學之思惟本源實在儒家,立品處世之精力品德上承歷代圣賢,窮且益堅,變而后年夜,故能宏開新域,勇拓通途。十余年前,筆者曾承師長教師寄贈《選堂詩詞集》,諷誦之余,撰《論》一文,刊于師長教師主編之《華學》第七輯,尚未為探本之論。故本篇蠡測管窺,參稽《文集》,闡析師長教師經學、史學、文學研討與創作中蘊涵之儒家思惟、人文精力。述此心得,不無謬誤,博雅正人幸有以教之。
聚會場地
二、《經學昌言》之卓識遠見
夫吾國之典章學術,經尼山刪訂,集上古三代之年夜成,施禮樂詩書之教,王官之學散在平易近間,開晚周諸子爭鳴之新局,西哲雅斯貝爾斯所謂“軸心時代”
是也。秦皇混一四海,坑儒焚書,此后兩千余年君主專制沿襲不變;而漢武獨尊儒術,儒家之思惟學說乃漸成華夏文明之主流,雖釋道二氏代興于漢唐,兼以蠻夷紛侵,蒙滿進主,終亦與儒家異化。綱常名教為帝王所用,陽儒陰法,戕害萬平易近,奪全國之公為一家之利,眾人詬之固是;然儒門品德人文之教為平易近族凝集和諧之本,豈可毀哉!降及晚清,閉關鎖國,列強交侮,國勢彌留,維新派與反動家相繼而起,帝制遂風聲鶴唳,易以共和。而軍閥竊據,魯難未已,“五四”期間激進者張平易近主科學之旗,以專制之罪歸獄于儒家,抨擊不遺余力,昆岡火烈,玉石俱焚。壁壘既除,歐西之思惟學術遂風行于知識界,縱有護持儒學者奮力以爭,亦難挽狂瀾于既倒。人心紛亂,政局更糜爛不勝,內戰未休,東倭進寇,神州板蕩,萬井流離,斯則饒師長教師誕生前后之時世也。
師長教師遭遇叔世,所幸者海濱鄒魯之鄉,韓文公遺澤猶存,未為通都年夜邑之風氣所染。師長教師幼承庭訓,讀書于天嘯樓中,寢饋經史;又多蒙鄉前輩薰沐,儒家之學已厚植基礎。不幸尊人早逝,師長教師孝思不匱,紹乃翁之業,著《潮州文藝志》二十卷,其慎終追遠之心,上接千古,鄉邦文獻,賴以傳揚。師長教師弱冠之年即丁國難,播遷于瑤山;輾轉飄零,棲止于噴鼻島,世換滄桑,而為學未嘗有輟。挺拔獨行,艱難求索,誠如朱維錚師長教師所贊:“恬舞蹈教室澹守智,屏祿利于身外;熱腹育人,延華學于一脈。……為六合四方之學,固庵奇勝定庵而尤正;索中印梵躲之奧,選堂博逾觀堂而益精。”(《建饒宗頤學術館記》)。然則師長教師為“六合四方之學”,自有焦點,統領之宗,即在儒門經義。觀夫儒學年夜師馬一浮首創“六藝該攝一切學術”之說,言六藝“統諸子”、“統四部”、“統攝于同心專心”、“西來學術亦統于六藝”;六藝自己亦互攝:“華嚴家有帝網珠之喻,謂交光相羅,重重無盡,逐一珠中遍含百千珠相,交參互進,不雜不壞。……故言《詩》則攝《禮》,言《禮》則攝《樂》,《樂》亦《詩》攝,《書》亦《禮》攝,《易》與《年齡》亦相互攝,這般總別不貳,方名為通”。[1]饒師長教師與馬翁同為通儒,治學門徑略似,惟邊境更為宏敞耳。以六藝之道融貫中外古今,泯天人之界、新舊之跡,致廣年夜而盡精微,極高超而道中庸,非深于圣學者曷克臻此?惜馬翁早逝,否則當與饒師長教師莫逆于心,相視而笑也。
師長教師《文集》卷之四為“經術、禮樂”,首列《經學昌言》,分論殷周《易》學、《書》學、《詩》學、《禮》學、《年齡左傳》以致宋明理學與經學,高低三千年,為文三十四篇,以廣博縝密之考據闡發高深之義理。其次為《古樂散論》,考論古樂器、樂律、樂教、琴學與琴史、詞學與音樂、敦煌《悉曇章》與琴曲,下及明代南曲樂譜與戲文,凡十五篇,重點皆在于“樂”。其三為《隨縣曾侯乙墓鐘磬銘辭研討》,冶古文字與古樂律、地理之考證于一爐。師長教師之經學研討結果集中于此卷,六藝兼通,尤以《經學昌言》遍涉群經與儒學源流宗派,有涵蓋乾坤之氣象。而開篇《新經學的提出——預期會議室出租的文藝復興任務》,最見師長教師之高瞻遠矚,令人感發興起。此文乃2001年11月2日于北京年夜學百年紀念論壇之發言,師長教師“充滿信念地預期二十一世紀將是我們國家踏上一個‘文藝復興’的時代”,“可以考慮從頭塑造我們的新的經學”,并指出:
“經書是我們的文明精華的寶庫,是國平易近思維形式、知識涵蘊的基礎;亦是前賢品德關懷與睿智的焦點精義,不廢江河的論著。從頭認識經書的價值,在當前是有主要意義的。”
“‘經’的主要性,由于講的是常道,樹立起真諦標準,往權衡行事的正確與否,取古典的精華,用篤實的科學懂得,使人的文明生涯,與天然相調協,人與人間的聯系,獲得和諧的境界。經的內容,不講空頭支票式的人類學,而是實際受用的有長遠教導意義的人智學。”
“經書對現代推進精力文明的建設,有積極性的嚴重感化。……五常是很平凡的事理,是講人與人之間,相互親愛,相互敬佩,團結群眾,促進文明的總原則。在科技領先的時代下,更當發揚光年夜,以免把人淪為物質的俘虜。”[2]
“古經典舊簿本的出現與收拾,是弘揚我們的平易近族精力和先進文明的光輝,培養我們對過往知識的新的懂得。我們對古先文獻不是不加一字的不給以批評,而是要推陳出新,與現代接軌,把保存在歷史記憶中後人性命點滴寶貴經歷的腴膏,給以新的解釋。”
師長教師進而指出東方文藝復興乃人文主義之產兒,其考古任務發揮決定性感化。而吾國近半世紀以來出土文物之豐富與夫考古1對1教學所得之成績,與東方可相匹敵,“假如本身不做,亦有人家為之越俎代辦,所以我們不克不及不奮起直追”。“自豪與自貶都不用要的,我們的價值判斷似乎應該樹立于‘自覺’、‘自負’、‘自負’三者結成的互聯網之上,而以‘求是’、‘求真’、‘私密空間求正’三年夜廣闊目標的尋求,往完成我們的任務。”師長教師贊成季羨林師長教師多年倡導之天人合一觀,且釋為“天人互益”,“一切的事業,要從益人而不損人的原則出發并以此為歸宿”;“‘益’是積極而富建設性的觀念”。[3]
學界周知,季羨林師長教師論說東東方文明,謂東方科技數百年來之發展,已產生種種問題,天然環境遭嚴重破壞與淨化,人與人、國與國之間仇視殘殺,惡勢力橫行,長此以往,人類與地球必將同歸于盡。是以必須以東方文明“天人合一”之觀念濟東方文明之窮,雙方取長補短,以達和諧,人類前程方有盼望,此即“三十年河東、三十年河西”之說[4]。知識界于季師長教師之主張,支撐者固多,譏嘲者亦不勝枚舉。而近年平易近間發起讀經,以儒家典籍施教于兒童,亦頗遭非議,責讀經為“封建主義沉渣出現”、“復古發展”如此[5]。實則諸多批評者仍不脫“五四”以來二元對抗之西式思維,于吾國汗牛充棟之經籍殊乏切實深刻之研討,惟以批評代建設,師法歐美,亦步亦趨,如影隨形,適成“殖平易近化”心思罷了。饒師長教師久居噴鼻港,數十年間親歷亞歐美諸國,通英、法、德、日語及梵文、巴比倫文、希伯來文,視野宏闊,于東東方文明皆良知知彼。安身點雖在中國傳統,但絕非妄自負年夜,與昔時抱殘守缺、自覺排外之老輩不成同日而語。師長教師以不驕不躁之心態與清明之感性平章學術,瞻望新世紀中國之文藝復興,必以考古釋經為基礎,以“求是”、“求真”、“求正”為目標,立論正年夜,堅不成移。近百年來吾國屢遭大難,元氣凋傷,固有政治體制與社會反動之種種緣由,然知識界之過火急躁,輕棄家珍,長城自毀,豈無應負之責哉!撥亂歸正后國家于文明廢墟中艱難突起,吾人實應痛定思痛。欲樹立平易近族之自負心,重建文明,舍卻數千年優秀人文傳統之基礎,一味馳心外騖,必蹈覆轍。當如饒師長教師之博學篤行、慎思明辨,通歐亞之郵,取中和之道,繼往開來,綜合創新,方為正軌也。
《經學昌言》中系列論“禮”之文,有《史與禮》、《殷禮提綱》、《中之‘禮經’及主要禮論》諸篇,考釋甲骨與簡帛,兼參群籍,闡明“史以禮為綱”、殷代卜辭中祭禮賓尸之義、《年齡》為禮義之大批,是經而非史,多方論證舞蹈教室以禮立國之主要性[6]。而《釋儒——從文字訓詁學上論儒的意義》一篇,先引章太瑜伽場地炎說儒為“方術之士”及胡適釋“儒”之本義為“文弱迂緩”,再博考群書,以文字訓詁之方式為“儒”正名,糾章、胡之誤。據師長教師之緊密考證,“術”字應取其通義,訓為“道”或“藝”,則《說文》所稱儒是術士,乃泛指‘有道義之人’,并非“術教”或“方術”之士。而儒有“正人儒”與“君子儒”之分,孔子諄諄告誡子夏,勉其“為正人儒,勿為君子儒”,修己安人,濟時濟世。專主“荏弱”者乃老子,儒家并不以柔立教,孔子主中道,剛柔兼濟。“儒”之訓“柔”,詞意并非荏弱迂緩,而是“安”,是“和”。“人與人間的相安,有待于禮來維持;人與人間的和諧,有待于樂來調節。禮樂二者,是求安的最好東西,所以儒家很是重視”。“中國數千年歷史的綿延,可說是靠著‘安’這一觀念的維系。‘安’的人生觀是中國平易近族融會與團結的焦點氣力,是中國文明真精力的吐露。這無疑地應歸功于儒家思惟之所孕育”。“儒家對‘安’的尋求,是一個很正常而又有價值的人文思惟。這個公道而美滿的希冀,其實該是人類保存的配合鵠的。”[7]饒師長教師此文,鼎力廢除近代以來學術界對儒家之成見,指明“安”、“和”為中國文明之真精力,且具有普世價交流值,可謂撥云見日。師長教師倡言吾國文藝復興,必先樹立經學,重釋經典,上述諸文即最佳示范也。
《易》為六經之首,數千年來非但影響吾國知識精英,蒼生亦日教學場地用而不知。張岱年師長教師謂“天行健,正人以自強不息”;“地勢坤,正人以厚德載物”乃中華平易近族之基礎精力。據古人研討,科學界如電腦之二進制;物理學之量子論、相對論、規范場理論、超弦理論;性命基因遺傳之六十四組密碼,皆為《易》所涵。誠這般,可謂《易》道廣年夜,無所不包,照射三才,暉麗萬有矣。饒師長教師遍治群經,深明《易》理,諸如履霜凜冰、疾行敬德之憂患意識,剛柔相推、陰陽轉化之辨證思維,彌綸六合、通貫萬物之宇宙觀,生息不斷、開拓日新之創造性,皆渾融于師長教師著作中。師長教師之經學研討,內涵深博,茲舉其犖犖年夜者,以見師長教師思惟之最基礎,宗廟之美,百官之富,有共享空間待于多方摸索也。
三、《年齡》之筆,歷史之秤
饒師長教師云:“盈六合間之一切資料,無非史也。”《文集》十四卷,自首卷“史溯”甚至第十三卷“藝術”,皆廣義之史,末卷為駢散文、詩詞創作,亦文中有史、詩中有史。茲則專論師長教師治史之主旨,乃上承先圣,非同時下考古家與史學家只知文物史料,而昧于義理也。《文集》卷之六,分高低兩冊,上冊《國史上之正統論》乃師長教師力作,蜚聲海內。是書由兩年夜部門組成:先為“通論”,合“結語”共十三章,評章百氏,教學考鏡源流,褒貶長短,自抒胸臆;再錄歷代有關“正統論”之文獻,網羅宏富,師長教師加以“按語”,抉隱闡微,精義絡繹。在分小樹屋論歷代“正統論”之后,“結語”曲終奏雅,充足顯示師長教師之史學觀,其要點為:
1、自漢以來,史家努力于正統問題之探討,其精華“在于闡釋若何始可以承統,又若何云可謂之‘正’之真諦。”“私人史書所以可貴,其故有三:一、不受史局之約束;二、不為當前史學風氣及政治立場之所囿;三、有超時空限制之精力,對于史事可作從頭評價。”
2、“史家之尚論史事,貴能據德以衡史,決不成徇史以遷德。史家眼中對于帝王(統治者)僅視作歷史人物對待,其長短得掉,均得加以權衡判斷。”
3、“歷來持正統論者,每局于夷夏之辨,此在偏安之世則然,若年夜一統局勢下,則地既無疆,天亦無外。”“蓋中國自周秦以后,即本全國觀念以看歷史,視歷史為一整體,……從過往人事覓得配合規律以為行動之龜鑒。故中國史家自來即富有為六合立心,為萬世開承平之豁達氣度。”
4、“歷史之作,正所以明人事之真長短,而調和于正,故史家秉筆必據正立論。”[8]
饒師長教師之史學觀念,一本于《年齡》。孟子云“王者跡熄而《詩》亡,《詩》亡然后《年齡》作”;“孔子成《年齡》而亂臣賊子懼”。故《教學場地年齡》為道義之書,是經而非史也。馬一浮師長教師曰:“《年齡》之年夜用在于夷夏、進退、文質、損益、刑德、貴賤、經權、予奪,而其要則正名罷了矣。‘必也正名’一語,實《年齡》之要義。……故曰:‘《年齡》長于治人’、‘《年齡》之掉亂’、‘撥亂世反之正,莫近于《年齡》’也。人事浹,霸道備,在得正罷了矣”[9]。饒師長教師與馬師長教師笙磬同音,深明《年齡》年夜義,于《通論·結語》之最后重申“歷史上之裁判,既為史家之責任”,“古埃及倚神力為裁斷,常人之終,必受秤權衡,以定其功罪。吾謂神斷之秤,不如歷史之秤。歷史之秤是謂之正。”[10]蓋孔子作《年齡》,持正名之旨,斥諸侯之亂,垂千古之鑒戒,目標在于聳善抑惡,所操者正乃歷史之秤。孟子亦云“賊仁者謂之賊,賊義者謂之殘,殘賊之人謂之一夫。聞誅一夫紂矣,未聞弒君也。”孔孟皆極富批評精力,據德以衡史。饒師長教師繼承孔孟之精力,視道統高于帝王政統,特標歷史之秤,觀點鮮明,詞嚴義正。《正統論》一書,使行將湮滅之吾國傳統史學思惟昭彰于世,是為師長教師對當代史學界之杰出貢獻也。
《文集》卷十四中《瑜伽教室選堂賦存》有《承平天國典制通考序》,論承平天國“傾覆之故,不越二端。曰有兵而無平易近,曰有政而無教。……取平易近之貨,謂全歸于天朝;毒平易近為兵,固無憂于蓄眾。加以刑罰慘酷,疇不率從?觀夫五馬磔體,慨峻法之復行;燃腹為燈,知人心之難服。此有兵無平易近之過也。……倡還魂之說,難以牖平易近;詔下凡之書,何裨名教?是以平易近不見德,惟亂是聞;士皆裂冠,相攜以往。人之未亡,邦國先瘁。此有政無教之掉也。”師長教師并非一味批評,繼而指出承平天國運動于后世之正面影響:“揭滿漢之辨,則年共享會議室齡夷夏年夜防之義存焉;宣天主之訓,則中西文明交通之效著焉。雖光復之功,同諸畫餅;而平易近族精力,斯其木鐸。共和建國之業,未始不肇基于此也。且田畝之制,男女同等,使各盡所能,同耕共享,則平易近權平易近享之說,又何曾不導源于茲也”[11]?當今作承平天國史者,每極力粉飾,所謂‘農平易近起義乃歷共享空間史前進之動力’,諱言其以天主設教,實為愚平易近,掩其毀滅文明、濫殺無辜之罪過;而昔時詛咒洪楊、頌揚湘軍平亂者,亦走向極端,未能開掘承平天國之歷史價值。師長教師則平情立論,且“結悲異代,嘆息彌深”,[12]以仁者之心評其功過,公平客觀,斯乃“歷史之秤”也。而《稽古稽天說》中論現代史云:“觀戊戌之敗,平易近國以來,老成人不在其位,人競嗜新,留學少年以所學為政治之試驗品,亂國之根,即萌于此,可不引為龜鑒!”[13]眼光如炬,洞見百年來國家受病之源,《年齡》之筆,發人深省也。
師長教師論古史之重建,主張采取三種途徑:盡量運用出土文物之文字記錄,作為三重證據之重要依據;充足應用各地區新出土文物,詳考其歷史佈景,作深刻探討;在能夠范圍下,應用同時代其他古國之同時期事物進行比較研討,以獲得同樣事物在分歧空間之一種新認識與懂得。同時對沿用已久或時下風行之治史方式提出批評:“我們要防止應用一套外來的不切實際的理論往堆砌主觀架構,來強行套進,作出未能愜心饜理的解說,這是懶惰學究的陳腐方式。我們亦要防止應用舊的口號,像‘年夜膽假設’之類,先進為主地往作一些‘無的放矢’的揣測功夫,這是一種浪費。總而言之,我們要實事求是,認真往認識歷史”[14]。明顯可見,此為對胡適以及顧頡剛等“疑古派”之批評。以歐化形式削足適履,名曰“科學方式”,實為偽科學,其結果必成歷史虛無主義。師長教師倡言研討古史之法,有撥亂歸正之嚴重意義。
四、文學研討與創作之志節與精力
潮州為韓文公教化之地,千載以來,流風未絕。師長教師之尊人饒鍔翁即以韓文為極則、為本根,殷殷寄看于“昌黎之學之興于潮”。師長教師自幼深受家學與師道之影響(其古文教師王慕教學韓,字師愈,誨門生做古文從韓文進手),為文宗法昌黎,立年夜養氣,奠基基礎;并精研韓學,多有創獲[15]。昌黎勇于匡時救弊,因諫唐憲宗迎佛骨而遭貶,其剛正不阿之風節氣概,為后世樹立榜樣,潮汕之間,頗多義烈之士。饒師長教師《文集》中有《廷鞫實錄序》,乃其少作,敘明代揭陽儒士薛侃犯顏直諫,陷逆瑾之獄:“七次被鞫,一詞弗易,屹若泰山,硬如鍛鐵,幽有鬼神,明有君父,玄首可斷,赤志無欺,浩然之氣,亦云偉矣。”[16]自昌黎至薛侃,可見儒家真精力之傳承,饒師長教師闡鄉賢之潛德幽光(后又有薛侃與明末義士郭之奇兩家年譜之作),文明基因在此,非偶爾也。
抗戰期間,師長教師流離轉徙,長歌短詠,詩賦并作,《文集》中儷體多篇,具見師長教師之風骨懷抱:“何烽燧之連延兮,悼蒼生之震愆。紛湖海其洶沸兮,逢否塞而播遷。……傷洙泗之敝屣兮,從九蘧以嬉游。纘佚狐之余緒兮,明吾道于年齡。求魯連于海阪兮,幸神明之與休。……懷瑾瑜而履信兮,服儒服于終身。覬中興之目擊兮,又何怨夫逋播之平易近”(《小房賦》)[17]。“吁嗟乎,日月可以韜晦兮,蒼穹可以頹圮。肝膽可以涂地兮,金鐵可以銷毀。惟六合之勁氣兮,歷鴻蒙而終始。踽踽涼涼兮,孰得而衰微之。鼓之以雷霆兮,震萬類而齊之。予獨立而縹渺兮,愿守此以終古。從鄒子于黍谷兮,待吹熱乎荒土,聽鳴笛之憤怒兮,知此志之不成以侮。倘天漏之可補兮,又何幽昧之足懼也”(《囚城賦》)[18]。弘毅之懷,磅礴之氣,足以起頑立懦。另如《宋王臺賦》“效西臺之哭涕”,《馬矢賦》“悲故國之腥羶”,《白云賦》“思王母之劬勞”,《燭賦》“待重光兮天然”[19],與《瑤山集》中詩并讀,均見師長教師于萬方多難、艱私密空間危拮據之時憂國憂平易近、矢志不移之節操,與儒家士正人之精力一脈遙承也。
屈原為吾國詩史首標姓氏之愛國詩人,忠魂烈魄,與日月爭光。其“蘇世獨立、橫而不流”之人格與氣節,尤為饒師長教師仰慕,故以《楚辭》為文學研討重點之一。早年著《楚辭地輿考》,糾錢穆師長教師書中“屈原放歌,地在漢北;《楚辭》所歌洞庭、沅澧諸水,本在江北”之誤,乃師長教師之成名作。《文集》卷十一“文學”收有關《楚辭》之論著多種,考證屈子曾熟讀《論語》、《易》、《詩》、《年齡》諸書,《離騷》表現之思惟,與儒家經學心心相印,楚人實受華夏正統文明之陶冶,因此屈子《離騷》一如《詩》之言志。《自序》云:“……屈子之學,源出于儒,蓋不誣己!……夫前人遠矣,誦其書者,貴能窺其志之所存。……故《離騷》者,詩也。其論次前古治亂之故,則詩中有史矣。……予悲屈子內美之合于《易》、《庸》中正之義,猶晦暗而不見白于后世也,故因是書而發之”[20]。詩人、學者曾克耑序《楚辭書錄》,稱“治《騷》之先路,而乃于饒子發之”,“殆以出身所遭,與屈子無殊,《哀郢》、《懷沙》之痛,明王宗國之思,無人故都之嘆,雖避地海阪,固未嘗夢寐忘也。……其微旨所寄,所以詔國人范來學,意至深切警悚矣”[21]。而《與詞曲音樂》,進而闡明《楚辭》“可以培養出一種‘渺視萬物’的人生態度,進步一個人的獨立人格,踏進另一超現實的精力境界”[22],《詩經》與《楚辭》同為中國文學之草本水源,后世文士與詞人之生涯與創作,無不受其影響。又論屈子遠離之心:“文中于往楚之情,低回往復,若不克不及自已者。是所云‘離心’,即離憂也,亦即離騷也。寧溘逝世以亡命,而不忍枉道以茍合,此固屈子之初衷。然于楚宗國之邦,義無可往,離乎,否乎?將安抉擇?此牴觸心思,即《離騷》一文所為作也”[23]。蓋年夜陸鼎革之際,師長教師一介儒士,抱璞守貞,不往必罹劫難;既往又瞻顧鄉邦,依依不舍,此種極牴觸極悲苦之心思感情,與屈子異代相符。而屈子九逝世猶未悔之志,恰為師長教師治學之精力動力,是則艱難困厄,玉汝于成,禍兮福所倚也。又觀《文集》卷十四中“儷體篇”載《汩羅吊屈子文》:“余此心之不朽兮,與元氣而為侔。亙千載猶號屈潭兮,莫怨浩蕩之靈修。……惟公之魂無不在兮,何須求乎故宇。覓六合之正氣兮,惟夫子之高舉。……雖遺跡之非昔兮,企前賢以踵武。欸騷臺之悲風兮,鎮彷徨而不克不及往”(此文未標明寫作年月,似作于1980年游湖南期間)[24]。千載以來,每值滄桑易代,詩人輒思 TC:9spacepos27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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